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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我们在一起》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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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7 20:16:4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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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接第十章

第十一章  资月

/必须抓紧时间打电话

/2017年11月26日  晚上  衡阳

我把她带到我这边来, 回到我和朱丽丽合租的宿舍。
是她叫我这么做的。 她说她家里现在不能住了, 没法住了。 会经常有人来骚扰她,找她麻烦, 所以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能想到的地方就只有我现在暂住的这里, 这个白天供我和朱丽丽两人睡觉, 晚上空着没人的地方, 我觉得相对来说, 比较隐蔽一点, 比较适合她这种情况。
第一眼看到她坐在地上, 两眼流泪, 嘴角流血, 我心疼得要死。 我冲过去把她的头抱在我怀里, 让她在我怀里忘情地哭, 就像以前我走投无路时, 她把我收留在身边一样。 我看到她流眼泪, 我也流眼泪, 两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 一起坐在地板上默默地流眼泪。
好几分钟后, 我才把她从我身上稍微推开一点, 替她擦掉一些脸上的泪水, 然后轻轻地问她, 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最初她只是摇头, 不说话, 不愿回答我, 后来在我的一再询问下(因为我必须先了解情况, 才好想办法帮她), 她才对我说, 她欠了人家的钱, 人家讨债上门, 才弄成这样。 我接着问她, 欠了他们多少钱? 怎么就逼得这么紧? 弄到这种地步? 她说这一家二十多万, 但其实她只是从他们手上借了不到一万, 后来不知道他们怎么弄得, 利滚利, 利上再滚利, 就变成现在的二十多万了。 我就说, 那怎么报警? 她马上让我不要报警, 说这些讨债上门的人临走时说了, 叫她不要报警, 报警也没用, 欠债还钱, 天经地义, 去警察那里他们也有理说; 还说不要把他们惹急了, 惹急了把这间房子拆了都不一定! 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 就只有先躲起来, 不要给这帮人再找到她。
于是我便帮她收拾了一些东西, 日常用品和衣物什么的, 把她带到我这里来。 朱丽丽人不在, 没有被她看到, 我们回来时她已经上班去了。 我跟她说了一下我这里的情况, 她说好, 就先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
既然朱丽丽不在, 我就让她坐在客厅里, 坐在沙发上, 随后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 放到她手上。 她接过去喝了一口, 再喝一口, 连着喝了三口, 才把空杯子放在茶几上。
喝过水之后, 她在沙发上坐好身子, 闭起眼睛, 看上去很累了, 想休息一会。 不到两分钟, 忽然间, 她又猛地睁开双眼, 而且神情无比慌张地对我说道:“我得关机, 把手机关掉, 必须马上关掉!”
手机就在她身边, 是我刚才放到她身旁的。 她拿在手上, 正要按住电源键, 又犹豫了一会, 马上她又说道:“我得打一个电话, 马上打电话, 必须现在就打!”
我就问她:“给谁打电话? 打什么电话?”
她说:“给我爸妈打电话。 我得告诉他们, 现在我这边情形不好, 让他们注意一点。你想想, 我现在躲在你这里, 那些人找不到我, 必定会四处找我, 翻天覆地地找我, 挖尽心思地找我。 他们要想找到我, 肯定是先从我身边的人下手, 第一个就是我的爸妈。”
“你爸妈现在住在哪里?”我问道。
“以前是和我一起住, 住在我那里。 后来看到我处境不是很好, 经济上一天比一天吃紧, 就回乡下去住了。”
“这样看来, 你爸妈对你现在的情况是知道的, 对吧?”
“我给她们透露了一点, 不多, 我尽量不想让他们知道得太多, 否则他们会很担心, 觉都睡不好!”
“欠债二十多万, 他们也知道?”
“具体的数字我没告诉他们。 我也没告诉他们是借高利贷欠的。 我只是跟他们说, 上次我爸在医院里截肢动手术, 在外面借了一些钱, 现在还没还, 人家逼得有点紧。”
“那他们相信吗?”
“相信。 至少目前来说, 他们没有盘问我一些细节。”
“那现在打电话, 也是这么对他们说了?”
她脸上有点迟疑, 想了一会才对我说道:“现在恐怕不能再这么说了。”
“那得怎么说?”
“得把事情稍微说大一点, 说重一点。 因为如果他们问我, 为什么现在要躲起来?而且电话都联系不上, 那我该怎么解释?”
她拿眼睛看着我, 仿佛是要在我脸上寻找答案。
“事到如今, 可能只有实话实说了。”我说。
“现在就怕这帮人找上门去, 找到我爸妈那里去! 他们一恐吓, 就算我不对他们说实话, 我爸妈也会知道事态已经很难掌控了。”
“那他们知道你家里的住址吗?”
“知道。 当初同他们办理借款时, 他们收集了这样一些具体的信息, 而且还认真核对过。 这帮人做事情还算认真仔细, 好像还很正规化, 知道怎么样尽量避免和减低风险, 我之前还看不出来, 现在才彻底看清楚了。”
“你看清楚什么了?”
“他们是那种很善于玩套路的组织。 首先设计好圈套, 然后想方设法让你进去, 一旦进去之后就让你出不来, 即使出得来, 也要把你全身的肉退掉!”
她说得有些神乎其神, 我有点听不太明白。 我问她:“那你现在想好了没有, 如何同你爸妈说? 要不要现在就打电话?”
“打肯定是要打的。 必须在今晚上打, 越快越好, 不过让我再想想。”
我就让她坐在沙发上沉思了一会。 说实在话, 对于这种事情, 我真的很笨, 不知道如何面对, 不知道想办法。 像我以前那样, 每次都是她替我拿主意, 想办法, 教我怎样做。 现在轮到她头上, 我除了措手无策, 再没有其他可帮她的, 想来真的很生气。
大概两到三分钟,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拿起手机, 找到一个号码, 拔了过去。 拔通以后, 我听她叫了一声妈, 还是装作很镇定的语气, 之后开始模模糊糊地说了她现在这边的情况; 然后告诉她妈, 现在她正在想办法筹钱, 但为了安全起见, 必须躲起来, 隐蔽一段时间, 等筹到钱之后, 再出来。 基于现在这种特殊情况, 她不得不关机, 以后一段时间因此不太方便联系, 不过不要紧, 如果有非常紧要的事情, 她会主动和他们联系。 最后特别叮嘱, 如果有人去家里找自己, 不管是什么人, 都不要接待, 都不要接触, 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要说就行了。
说完之后, 她把电话一扔, 长吁了一口气。
但我的头脑里又想到另外一个十分紧急的问题。 我连忙对她说:“还有你女儿呢? 你女儿怎么办? 要不要给她打电话?”
“她那边应该没事!”
这话我不太相信, 需要解释。 我问道:“怎么会没事? 那帮人不会去找她?”
“找不到的。 她现在读初中, 在一所私立学校读。  学校实行全天候全封闭式管理, 如果不是家长, 是不给放人进去的。 而如果不是家长去接人, 人也是不准出来的。 再说, 那帮人也不知道我女儿长什么样, 就算站在他们面前, 我想那帮人也认不出来。”
“那她多久回一趟家?”
“一般是每月一次。”她说。
虽然她这么说, 但我心中还是有所顾虑。 我再问道:“你女儿今年多大了? 她知不知道你现在的状况? 知道了会不会对她有影响?”
“十四岁。 也是知道一点点。 我女儿不像我, 她脾气有点像男孩子。 心大, 这是最不像我的。 那次在我确诊了这个病之后, 我对她说, 妈妈要死了, 你怎么办?  平常孩子如果听了这话, 正常的反应应该是马上痛哭起来, 哭得很伤心, 但是她没有这样, 她只是回我说, 什么怎么办? 什么是死呀? 我不知道!”
我真想说一句 “怎么生了个这么没心没肺的东西?”, 但是在说出之前我还是收住了。 因为我知道, 她一直疼爱这唯一的女儿, 甚至是溺爱!
之后我再想到了她前夫。 她前夫我之前在深圳住在她家的时候, 见过几次面, 但后来听她说, 两个人后来也离了, 离了之后她就不在深圳住了, 就搬到衡阳来了, 把女儿也从深圳带回来, 放在这边读书。
我最关心的是, 如今她陷入这般困境, 这种时候, 她前夫是不是应该多多少少给予一点帮助? 我在心中琢磨了一会, 想着如何提起这个话题。 最后我还是开口问道:“你前夫呢? 他现在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她反问我一句, 不过看她的脸, 好像也没什么不悦。
“我是说他现在的经济状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她直接这么回我。 我以为还会叹一口气, 以示无奈, 但是没有。
“他的亲生女儿在你这边, 他多少不得照顾一点?”
“他在深圳, 自己都自身难保? 还能指望他?”
“他在深圳干什么? 总有一份收入吧?”
“到处鬼混。 总是没钱。 有一段时间听说在布吉那边开了一家洗车店, 做了不到半年, 也是亏钱, 最后关门了。”
“怎么会这样呢?”
“他本来就这样。 以前是到处鬼混, 现在是欺蒙加鬼混。 上次我在深圳住院, 打电话跟他说需要钱。 他一句话撇开, 再打过去就关机了。 你说还是不是人?”
最后我想到了我自已。 却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跟她说。 我不知道如果我跟她说, 我现在也没钱, 她会不会相信我? 但我确实现在没有钱。 如果我真的有钱, 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借给她, 即使她不好意思开口问我。
我脸上已经涨得通红, 还坐立不安。 我坐在她对面, 她叫我坐到沙发上去, 和她坐在一起, 紧挨着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将我的头发向后拢了拢, 还抚摸了一下我的脸。
“我帮不了你什么忙, 雁玲!”我感觉我都要哭出来了,难受死了。
“你现在能做到这样, 就已经是在帮我忙了, 知道吗? 我已经很感激你了, 资月! 这么多同学, 就只有你还在这样帮我了。”她说。
“我不要你感激我!”我说:“你已经那么多次帮过我! 我做这一点, 算什么?”
“别这么说, 资月!”她说:“我之前帮你一些忙, 那是我力所能及, 也是我心甘情愿。 我没想过要你以后报答我。 你不欠我什么! 真的!”
她顺势把我揽过去, 搂在她怀里, 而我也心甘情愿被她搂在怀里。  她属牛, 我属虎。 而此刻我不愿做一只虎。 我情愿做一只小猫咪, 被她宠着, 被她惯着, 被她呵护着!
过了一会, 她让我从她怀里起来, 像是想起什么事一样, 问我:“资月,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在哪上班?”
“我还能去哪里上班? 还不是和从前一样!”我说。
“KTV 里?”
我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要不要上班去?”她问, 眼光里不无关切。
“已经过了上班时间了。”
“那也可以去上夜班呀? 你们上夜班不是要上很晚吗?”她顺手拿起手机, 看了一下时间。 “现在才八点多一点, 还可以去班。 你不用担心我。 我在你这里好好睡一觉, 直到你下班时可能还在睡!”
“我已经请了假, 请了一天假, 就是现在过去, 也是白干!”
经我这么一说, 她才不坚持了, 只是把我的一双手, 放在她手心里摩娑。 回过神来, 她又对我说道:“资月, 你知道吗? 其实对你, 我是抱有很大惭愧的! 在深圳那些年, 特别是早些年, 我如果对你用心点, 劝你去补习学校学点东西, 你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做这种不但辛苦, 而且还在人前抬不起头的工作!”
“这不怪你。”我说:“做这种工作是我自己的选择。 再说那时候, 我家里人总是催着我找对象, 要把我早点嫁了。 一次又一次打电话把我从深圳叫回去, 那种情况下, 我怎么可能去得了补习学校?”
“那后来呢?”
“后来我不是去了东北?”
“再后来呢?从东北回来了呢?”
“从东北回来, 我已经是心灰意冷, 对人生没有一点希望, 哪还有心思去学东西?”
说到这里, 她变得无话可说了, 不得不转换话题:“这么多同学, 除了我, 你还有和谁在联系?”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谁了!”
“周洁呢? 也一直没有联系?”
“没有!”我回答得很干脆。
“想不想见见她?”
“不想!”我一样回答得很干脆。
她特别盯了我一眼, 专注的眼神在我眼中搜索。 她有一双非常漂亮的黑眼睛, 比其他五官当中的任何其他部位都要突出。 我猜她是想从我眼睛里确认一下,  确认我有没有在撒谎。 可是我确实没有对她撒谎。
她叹了一口气, 接着语气沉重地说道:“我知道你们俩个, 因为那件事闹得不欢而散后, 一直梗梗入怀在心中。 但是我真没想到, 这么久了, 你们还没有解开!”
“见了她, 我不知道说什么!”
“资月, 不要怪我说你, 是你有点小心眼。 其实周洁这个人, 她是一个很单纯的人, 是我们三个人当中, 最好的一个姐妹! 我们应该在一起!”
“我现在就是不想见她。”
我只说了这一句, 便站起身, 离开她, 离开客厅, 去到里面我的那间宿舍。 天气开始转冷, 尤其是下半夜, 我得再翻出一床被子出来, 垫在下面, 晚上两个人一起睡, 才不会觉得冷。

作者:张蜀军
笔名:浅水静流
湖南省耒阳市人,耒阳市网络作家协会会员,70后。早年从军,复员后辗转珠三角各城市,2005年以后定居中山。现从事外贸工作,忙碌之余、安静时间里喜欢读书写小说。坚信写作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积累,需要沉淀,需要静下心来,细心体味和感悟:一点一滴,不知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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